文堂中文 > 爸爸,我爱你 > 二十四 医院真相

结束了一个半月走访后,正值暑假。余又朵在外地的爱人,李仁木,一直很担心她,不断地催促她来他的身边。2022年8月9号,余又朵来到了北岩市,爱人所在的南方海边城市。

接下来的日子,余又朵计划逐步整理三十三位同志的走访内容,她想不管是申诉,还是写传记,这是基本的材料。

这确实是件艰难的工作,余又朵现在能理解有些人的担心,写自己亲人的故事确实要承受巨大悲痛的压力,不亲自经历,别人很难感同身受。

余又朵经常中断走访录音,因为在听受访人描写父亲的故事时,不要说她,李仁木也忍不住含泪。所以有些内容她就凭走访记忆整理,她不想再听细节。

好在爱人一直在身边关心她,给她鼓励与支持白天余又朵做整理走访材料工作,晚饭后,爱人都会陪她去海边做快走锻炼。

一天傍晚,担心要下雨,他们就在自家楼下快走。突然余又朵有点内急,她想回去解决一下,但是回头没有见到爱人。她等了一会儿,爱人才从拐角处出现。爱人见她站在那里,问道:“你干什么嘛怎么不走了”。

余又朵说:“等你。”

“等我干嘛”

“我想上楼,回家上个厕所。”

“那不用等我,一会儿功夫,你不就下来吗”

“那怎么行,我怕你看不见我,着急”

“责任感那么强呀”李仁木笑着调侃道。

余又朵听到爱人说的这句话,她突然愣住了,她习惯的摇摇头陷入思考,猛然她惊讶地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爸爸那天早上一定会和医护人员打招呼的。走访这么多人,他是责任感非常强的人,怎么会不打招呼就走医院为了推卸责任,捏造我爸爸患抑郁症,所以加了私自等一些字,就是为了把责任推给我爸爸。”x23

余又朵拉着爱人赶紧回家,找出父亲病历的复印件,仔细查看,她发现了更多细节。

她对爱人说:“你看,我爸爸病历的信息,绝大部分是主治医师张竺梅写的,包括出院记录都是张医生写的,唯独这个添加的字私自和住院期间精神木呆、少言寡语、低头静坐、性格孤僻不是她写的,是科室主任殷建福的笔迹。”

李仁木仔细看了,说:“是的。”

余又朵认真地分析说:“你看,我觉得这里有二个问题:1不是精神科医院,描述这些精神方面是啥意思2即使可以描述病人精神方面的表现,为什么不是主治医生而是科室主任科室主任是领导,他了解病人吗就像我们学校,教导主任能给学生下负面的评语吗学生的评语只能由班主任写呀”

爱人点点头:“你分析的有道理当年为什么不是主治医生写肯定是添加的内容不符事实”

余又朵说:“是的,是硬加上去的字,说明很牵强如果是主治医师写的,医院有解释权,他们可以说主治医生是认真负责,对病人的心理都很重视。这样多少能说明我爸爸确实有点精神问题,因为当年精神科还没有发展。但是主治医生没有写,说明与事实根本不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主治医生是个有良知的医生,她拒绝添加,所以科室主任只好写了。”

“有道理”李仁木一直很信任余又朵,因为他们生活了二十多年,余又朵对事物判断的准确性,常常令他折服。

余又朵说:“现在找到张竺梅医生就能知道当年爸爸在医院的真相。”

爱人问道:“你找到了她,她会说真话吗”

余又朵若有所思地说:“不好说,只能试试。可能前提是我要打消她的顾虑,保证不能让她陷入到纠纷之中,谁都怕麻烦。”

“那你打算怎么说”

“之前我就想过,三十年过去了,二十年的法律诉讼期都过了,估计追究当年医院的责任也难。所以,我想爸爸的事只能走“因公牺牲”这条路。如果告诉张医生我保证不会追究医院责任,不知道她会不会说出真相”

李仁木摇摇头:“估计难,她可能不会相信。你说不追究医院的责任,你堂妹都不相信,外人怎么可能相信”

余又朵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试试吧。”

余又朵在电话里告诉了三姐她的分析,问三姐当年家人与医院如何交涉的

三姐说:“当年好像是有长辈说:你们要找医院呀。可是当时我们女的都太脆弱了,都是交个章根龙处理的,好像没有听说他找医院。哎,当年爸爸意外去世,家里好乱,大姐格外受刺激”頂奌尐讠兑蛧

余又朵打断了三姐的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就问是否确实没有找过医院”

“应该是的,更没有赔偿,我记得很清楚,只拿了爸爸死亡的十个月工资,我当时就觉得怎么这么少当年我在纺织厂上班,还要上夜班,老二一直觉得家里穷”

余又朵听了很难过,再次打断了三姐:“我知道了,不说了,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种事情只有男人出面才行”

余又朵说完,无限的悲哀。爱人在旁边说:“当年,章根龙,还不到三十岁,也年轻,应该找个长辈处理就好了。”

余又朵叹息道:“过去处理的好坏就不谈了。我把材料写好后,回团州,还是要找章根龙的。”

余又朵想打听殷建福主任和张竺梅医生信息,这次她联系了一位学生丁平平,目前在市医院做护士。余又朵没有告诉丁平平具体原因,只说找他俩打听点事情。

过了几天,丁平平给余又朵回电,原科室主任殷建福早几年已经去世了,张竺梅九几年就考研究生离开团州市了。她也替余老师找了好几个老护士,都没有打听到与张竺梅医生有联系的人。

余又朵有些失望,找不到直接的相关人,是很难知道当年的真相。

“张竺梅,张竺梅”她嘴里念叨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经意的把这个名字输入到百度里。

余又朵突然尖叫道:“老李,你来看,你来看”

“怎么了”李仁木好奇地走到余又朵身边。

“你看”余又朵欣喜地把手机给李仁木看。

李仁木看百度上显示,张竺梅,厦州市著名中医师,一家私立医院专家医生,厦州市是一省会城市。张竺梅的简历显示,她是从团州市医院考入本省的一所著名的中医学院研究生后,去厦州市从医至今。

余又朵兴奋地说:“人名,专业、经历都一样,唯一是考研的时间百度上没有。”余又朵没有想到,很多事情其实用心做,都会有办法的。

“我觉得就是她”余又朵坚定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她”

“她会给你说真话”

余又朵又分析道,说:“找到她,无非三种不理想的结果,一不是她;二是她,她不说真话;第三种情况,我爸爸真的没有打招呼就离开医院。我们不就是花点路费钱罢了,为了爸爸”

爱人赶紧说:“你想去,我陪你去吧”

八月的天很热,但是还是挡不住余又朵想知道父亲意外的真相冲动。李仁木很理解、支持她。

他们赶到了厦州市,找到了那家私立医院。在医院的宣传栏,看见了关于张竺梅医生的介绍,她今年61岁了,是从公立医院退休后去这家私立医院的。让余又朵他们高兴的是,宣传栏上显示张竺梅是94年考上研究生,而余又朵父亲是92年去世的,从时间上看再次证明张竺梅与当年父亲的主治医院是吻合,如果是一个人,她就是在余又朵父亲去世两年后,离开团州市。

李仁木说:“那她三十三岁才考上研究生的”

“嗯,有点迟,当年的研究生限制年龄是四十岁,现在没有限制了。”

当天他们在网上预约了第二天早上张竺梅医生的专家门诊。

第二天,余又朵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以病人的名义去见张竺梅医生。十点左右,余又朵走进张竺梅医生的专家门诊室。张医生看起来确实有专家感觉,有些严肃感,是有个性的人,露出的微笑也是职业化的。

余又朵坐下后,张医生问:“你哪里不舒服”

“张医生,很冒昧,我来找您不是看病的,我是有件事,想向您打听。”

余又朵的手有些颤抖,她拿出了父亲的病历,翻到最后一页,出院记录。

“张医生,请问这是您的字吧”

张医生接过余又朵手中的病历复印件,看后,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余又朵见她没有否认,就说:“我是这个你曾经的病人,余国理的女儿,我父亲的意外您知道吧”

张医生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找我想干什么”

余又朵赶紧快速地说:“您放心,现在我不是要找医院的麻烦,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何况即使我想追究医院责任,也没有用了,毕竟过了几十年。只是作为女儿,我想知道父亲意外的真相,希望您能理解。您放心,决定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只想知道我父亲在医院的真相,您是主治医生应该知道真相”余又朵一口气说完,然后用手做合心状,意指求求张医生。

张医生可能是被余又朵紧张、激动的表情感染了,说:“你们怎么到现在”她欲言又止了,转话说:“都过了三十年,你们怎么现在想到去问这个”

余又朵很惊讶,她刚才没有说三十年,张医生怎么这么快算出三十年了

余又朵说:“我父亲太好了,最近我在给我父亲写传记,所以想了解他真正的死因,您能告诉我,我父亲离开医院的真相吗”

张医生沉默了,余又朵没有打扰。

几乎停了一分钟,张医生开口了,说:“这样吧,等我下班,十一点半下班,再说现在我要上班。”张医生表情很复杂。

“好,好,我等你”余又朵说。

余又朵出了门诊室,有些兴奋地告诉爱人:“就是她。”

“她怎么说”

“她说等她下班再说。”

余又朵不住对着爱人唠叨:“你说她会说真话吗真相到底是什么”

爱人安扶她:“你不要紧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吗其实你不是已经做了判断了吗只是你一定要证实。”

“嗯,不知道张医生在考虑什么我觉得她记得这个事,我都没有说三十年,她一口说出三十年,好奇怪”

“哦”

余又朵说:“她还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后面的话她吞下来了,言下之意我们早就应该找医院了呀”

“按常理,当年确实应该找一下医院。”

“是呀,可是能怪谁呢”余又朵痛心地说。

“你也不要太纠结,我劝你搞清楚真相后,能维权那更好,真的不行,也不要太上心,我想你爸爸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李仁木安慰她。

“我知道。”